【喻黄】九十天
>>>稻草人黄少天和壁虎喻文州。
>>>HE。
>>>懒得继续写长啦，就这么短着看看吧【跳动。
对于黄少天来说像是这样子的每一天都很无聊没有任何闪光点可以让他打起精神来。稻田依旧没有什么动静光秃秃的很难看，没有飞鸟，甚至连人都没有，整片广阔的田野里只有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太阳从头顶上直接照射下来但是他却不觉得热，只是觉得自己的嘴唇有些干渴。
哦，首先是如果他记得自己的嘴唇在哪里的话。
他的记忆有些乱，他记不太清自己是什么时候又是被什么人摆放在这里的，他只是记得有那么一天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有人拍着他的肩膀给他戴上了一顶破旧的什么都遮挡不住的草帽，然后那个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那个人，是他的父亲吧，大概就是这样。
多久了呢？黄少天有些无聊地抬头看了看天空，纯净的什么都没有只有白色的光圈，反正他也不怕被晃了眼索性就这么一直看着。
真是够热的啊，即使这样想着身上却没有感受到什么具体的温度变化，只是觉得有些痒。
这片地方已经接连快要一个月没有下过雨了，他吸了吸鼻子，空气干燥的让他在这之后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吹起了他身上已经有些腐烂的布条。
脚下的杂草都已经没什么精神地枯了大半边叶子，黄少天扭了扭身体想要帮他们遮挡一下，但是很快他就又妥协了下来。
他动不了。
他连这点都忘记了。
这一年秋天的时候，庄稼地里果然又是惨淡的收成，不认识的男男女女拿着锄头站在他的身后叹着气，有人甚至靠在他的身上，那个人身上传来的气味并不好闻。黄少天有些没睡醒地打了个哈欠然后身子就歪到了一边。
他猛地睁眼一看瞬间就乐了起来，嘿，这下倒是彻底把脚下的那些杂草给遮挡的严严实实。
泥土被翻动的声音在耳后接连响起，黄少天低头盯着脚下那些已经完全枯死的植物又是发了好半天的呆，直到他听见了那群他不认识的人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样爆发出了一阵吵闹的声音。
“这片地我们得放弃，不然我们都得饿死。”一个像是领头的人做出了决定，锄头直接丢在了地里，枯黄的作物就着这阵风微微晃动了几下“迁移吧，这里没有水。”
然后的然后，黄少天记不太清楚了，好像是再也没有人来过他这里了。头顶上带着的草帽已经破旧的不用抬头就可以看见从里面照射进来的阳光。
他实在是闲的发慌，这里连蚂蚁都只是偶尔出没他实在是太久太久没有和有生命的东西说上话了。
“嘿我跟你说，你知道嘛今天的风挂起来味道和昨天不一样，昨天的泥土气更重一点。虽然我忘记我鼻子长哪里了但是我闻得到不就好了不要吐槽认真听我说话知道嘛，哎我说你怎么低着头啊，你低着头是几个意思啊。”
“算了算了，我们换个话题吧，说你喜欢的话题怎么样？你喜欢什么话题？什么时候下雨？这里好久都没下过雨了吧最近一次下也就下了两三滴然后又什么都没了，太阳一出来更热了。”
“这里连鸟都没一只，不是说荒郊野外鸟很多的嘛。嗯，我也不知道听谁说的大概是以前住在这里的人没事过来唠嗑的时候我就记住了，我这记性有点乱但是理理还是可以找到很久以前的记忆的。”
“我身上这破布昨天又掉下来一条，再这么掉下去我估计就得光着屁股了这多不好，虽然这里什么都没有但是总会有一天有人来的，如果给他们看到我的光屁股怎么办，哎算了和你说你也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从来都不说话你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冷淡啊。”
“哦是嘛，我到底在对着什么说话啊。”黄少天闭了闭眼睛，嘴唇还是干的厉害，心窝都是烧的慌，他的脚下只有一捧尘土然后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那些杂草早就已经连根都没法在这里下扎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黄少天又睁开了眼睛对着脚下的那一捧尘土咧开嘴笑了笑。
“哎新朋友我说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啊你这样子还真是奇怪，怎么，要我先自我介绍嘛，好吧好吧，黄少天，在这里站了好些年了你呢，没事不说话也没事你就听我说说呗，我反正也闲得慌。”
……
喻文州路过这里的时候是秋天的时候，这片地方他是第一次踏上，说实话这里的气候真的让他感觉很不舒服但是他并没有办法。
他迷路了。
然后他看到了低着头对着脚下泥地念叨不停的黄少天，表情变幻莫测的让人误以为他在讲什么好玩的事情，喻文州爬过去停了停才发现他想多了。
那个稻草人不过在重复念叨一些语句不通顺的话而已。
“哎，那边那个，是活的嘛？”黄少天正犯困着，看到了视野里窜过了一个什么东西“停下停下，让你停下呢听见了嘛。”
“什么事？”喻文州好脾气地停了下来，脚下的土地干燥的让他非常不舒服。
“你是什么？”
“我？”喻文州指了指自己然后又环顾了四周一圈之后又加重音量地确认了一遍“我是壁虎。”
“活的？会动会说话？艾玛快过来和我聊天我跟你说我好久没看到活着的东西了，快过来啊我又不会吃了你，你看我动都动不了。”黄少天晃了晃身上仅存的几片布料“终于见到活的了。”
“你这里不适合我。”很严肃地拒绝了之后喻文州晃了晃尾巴“这里太干了。”
“晚上，晚上这里就会有水。”黄少天不自觉地咽了咽唾沫，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谎“相信我这里晚上会有水，你会喜欢这里的。”
“现在是下午。”喻文州看了看天“太干我会死。”
“卧槽你别走！”黄少天急的话都说不清楚了，他有些紧张但是他自己又不知道自己到底紧张什么“我给你说个笑话怎么样，你晚上会来的对吧，如果笑话好笑你晚上要来。”
“我拒绝。”
“别这样，你听我说啊我以前没那么歪的，后来被原本住在这里的人推了一把就变得这么歪了哈哈哈哈是不是很好笑。”黄少天努力让自己的语调变得丰富多彩一点，长年累月的自言自语他都差不多要忘记如何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活泼起来。
“……”喻文州叹了一口气。
“或者我们可以换一个别的话题，你想说什么，天气？风力？还是别的什么我都可以和你说。”
“晚上我会来的。”喻文州有些不忍心，那个稻草人有些旧，身上没一块地方是完好的但是喻文州还是答应了下来，虽然知道这样做有些危险。
“晚上来的时候我给你讲故事怎么样，我讲故事的本领很高，还有讲笑话的本领也是。”
“嗯是的。”喻文州点了点头，找了一块有些松软的泥土往里探了探身体“挺好笑的。”
“是嘛嘿嘿。”黄少天想伸手摸摸自己的脸但是发现够不到只好无奈放弃“我还以为你不会笑。”
“为什么不？”
“以前在这里的都不笑。”黄少天叹了叹气“你晚上想听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说。”
“你随便点就好。”喻文州晃着尾巴准备找个有水的地方趴着，他已经快到极限了“我走了。”
“啊，晚上来玩啊，这里晚上水挺多的。”
“嗯。”
然后黄少天这一天都支着脖子等着喻文州的到来。
还好深夜的时候喻文州真的来了，还拖着一颗果子，红色的。
“这什么？”黄少天侧了侧身体，让身上凝结的水珠滴落到喻文州的身上“看起来挺好吃。”
“你没见过？”喻文州沿着木杆，没几步就窜到了黄少天的肩头把果子放在上面“野果。”
“没见过，这里什么都没有，草都没一颗。”黄少天摇了摇头然后小心地闻了闻果子的味道“感觉还不错。”
“你还真是……“喻文州没有说下去，有绕着黄少天的木杆爬了爬“你一个人？”
“对，不过现在还有你。”
“我不会呆在这里。”喻文州摇了摇头“我得走。”
“这里有很多水，你可以晚上来真的，我可以给你讲故事虽然我的记性不好但是故事我还是可以讲很多的。”又伸出头闻了闻肩头的那一粒果子，黄少天咧嘴笑了笑“嘿，明天能再给我带一颗来嘛？”
“少天你……”语气里有些无奈。
“你可以就晚上来真的。”黄少天看着喻文州“我只是想找人说说话。”
……
然后喻文州就留了下来，他说服自己的理由很简单，黄少天看起来真的很寂寞。
这一留就留了整整一个秋天，九十天。
冬天到来的时候，喻文州还是没有走，他知道自己留下来意味着什么，他本来也想告诉黄少天但是看到他的眼睛他突然就说不出口。
一切的话语全部都变成了微笑。
他告诉黄少天，没事你说，我听着。
他没有告诉黄少天他得冬眠，必须得冬眠。
黄少天的话比开始的时候又多了不少，整天说个不停，天气变得越来越冷喻文州趴在他的肩膀上打着颤。
“我跟你说啊，春天这里的时候偶尔会开出花，粉色的花，就那么小小的几朵。如果风大一点的话大概就被吹散了，不过挺好看的你春天的时候一定要和我一起看啊。”
“这里虽然不下雨但是其实挺不错，每天抬头就可以看见蓝色的天空说明空气还算行，对了我跟你说啊你夏天的时候可以躲在我的阴影里多呆一会儿，我这里除了你来也还真没人来了。”
“喻文州？你在听我说话嘛？”黄少天转头看了看自己的肩膀，喻文州趴在上面很安静地一动不动，就像是他习惯性的那样一动不动。
“我这身上的布条也不知道还剩下几根，我记得我前几年还数的清的但是怎么一下子就忘记了，这记性真是的太糟心了。”
“不过还好我记得你，说不定哪一天我连自己都忘记了不过我肯定会记得你的名字的，你知道嘛你知道嘛我发现只要我一直想一件事情，就是那种一睁开眼睛就开始想，想啊想啊想啊想啊的就不会忘记，真的我已经这么做了好久了所以你的名字我记得可牢。”
“喻文州，念起来也好听，你等到天气暖和了之后还会给我带来果子嘛？还是你要给我表演你断尾巴的本领？”
“我大概没什么本事只能给你说说笑话，哈哈哈哈你说我说的好笑嘛。你总是对我笑我觉得我说的还是挺好笑的对不对。”
天空开始变得灰暗，雪花洋洋洒洒飘落了下来。
“你要不要钻到我的身体里，那里暖，大概吧我感受不太到温度但是总比你现在这样要好对不对。”
“喻文州？”
……
雪说来就来然后下了一整夜没有停，黄少天眯着眼睛看着喻文州的位置上是一团雪，他看出去到处都是白色一片。
这是一场特别大的雪。
“喻文州？你明年春天的时候会醒过来的对吧。”他不知道他的声音里已经带着一些颤抖“然后还会继续来陪我讲话的对不对啊，你说对不对啊对不对啊。”
……
雪水融化又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黄少天每一天都观察着自己肩膀上那一小团，看着它融化的只剩下一点点的时候“噗通”一声就着什么东西掉在了他脚下的土地里。
肩膀上再也感受不到什么重量。
“喻文州我跟你说啊你看你前面那块石头，再过几天那里会开出花来特别好看。”
他忘记了他的肩膀上原本搁着的是什么东西，他终于还是忘记了重要的事情。
“今年这里会长出一点草的吧，野草也好随便长点什么我也可以换点事情给你说了。”
“我这人啊记性不太好，有可能是这顶破草帽的问题，哎我想想这顶破草帽是谁给我带来着的，怎么想不起来了。”
春天到来了。
黄少天每一天还是说个不停，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嘴唇在哪里他也找到了自己的鼻子的位置。
脚下的泥土开始变得松动，黄少天身上的最后一根布条终于还是断了掉落到了地上盖在那一小片的土地上。
这块地方终于开始下雨，从春天开始淅淅沥沥下了好久好久的雨，像是要把之前亏欠的雨水一个劲地补偿完一样。
黄少天吸了吸鼻子，鼻腔里是泥土咸腥的味道，他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阿嚏——”声音有些大，支撑着他的杆子都不自觉抖动了几下，然后他脚下的泥土在这个时候被顶开了一个小口子。
那是一株嫩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嫩芽。
黄少天一愣，然后随之张开嘴笑了起来，枯萎的杂草顺着他的动作往下掉了好几根。
他笑够了之后又盯着那株嫩芽看了好久才开口说话。
“你叫喻文州怎么样，我只记得这个名字但是我忘记了他原本是什么了，我说啊就给你这个名字了怎么样嘿嘿，听起来挺好听的对不对。还有啊，呆在我脚下不要乱跑这样我才可以好好保护你知道不。”
嫩芽没有什么反应，黄少天吹了个口哨，雨水顺着他的枝干往下流淌在脚下的位置积成了一个小水洼。
“我跟你说啊，这里夏天的时候可热了啊，你趁着现在多吸一点水到时候好熬过去。”说话的时候他又侧了侧身体让更多的水流淌到了嫩芽的位置。
“你会开花嘛，如果会开花那一定得开的比对面那块石头上的要好看，今年我觉得他还会开粉色的花，粉色的？等等……也许是白色的？你要是开花开一个蓝颜色看看行不，每天抬头看天我脖子都痛了你就给我开个天空的颜色成不？”
“你在我这里扎根也挺惨的，没什么养料你自己努力长啊。”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黄少天低头补充了一句。
嫩芽始终没有说话，只是很神奇地熬过了一个很炎热的夏天。
虽然他依旧长的很瘦弱没什么营养。
他是一株花只是还没有盛开过。
黄少天在秋天的时候给那株已经不算是嫩芽的花滴了滴自己身上残留的露水，啪的一声带走了上面黏着的尘土。
“唉唉唉你怎么还不开花啊，你会不会开花啊我这都等了好久了啊为什么还不开花啊，我来给你说个笑话吧你认真听你是不是就会开花了啊。咳咳，从前呢，我记得大概是很久很久之前，这里还没那么荒芜的时候，曾经在我脚下有一株草，夏天的时候这草就给热死了哈哈哈哈哈怎么样。”黄少天干咳了几声突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也就不再说话。
冬天的时候，这里又下了一场雪，盖住了喻文州的那株花。黄少天往前挺了挺身体默默帮他挡下了一部分的雪花。
他的记性开始变得更加糟糕起来。
有时候他甚至会盯着不停飘落的雪花忘记自己这么直挺挺挺着腰是在干什么，但是想着想着他就想起来了，他要保护喻文州。
就这么挺了整整一个冬季。
雪水化开的时候，喻文州又长出了几片嫩叶。黄少天盯着看了好半天才乐得不可开支。
“嘿嘿嘿，你今年总能够开花了吧，开花呗我这都等了一个冬季了。不开花也行，你好歹吱个声告诉我我是谁，我把自己给忘记啦喻文州，这可怎么办啊。”
黄少天终于把自己给忘记了。
但是却还记得喻文州的名字。
黄少天低着头盘算了好一会儿，他觉得该给自己取个名字，叫什么无所谓起码得有一个称呼，万一哪一天喻文州突然和他说话他得告诉他名字吧，这算是尊重。
叫什么好呢？
然后黄少天每一天又多了一件事情，在记住喻文州名字的同时他得分出时间给自己取名字。
什么都想不到，只有一大片一大片的空白。黄少天有些头疼，虽然他已经知道了自己脸上五官的位置但是还是他还不确定自己的脑子长在了哪里。
身上没有布条遮盖有些凉，大概是凉吧他也不确定，反正光着屁股也不太好倒是真的。
喻文州在他的脚下还是不温不火地生长着，悄无声息。
……
又是一年的秋天的时候，黄少天盯着头顶上的太阳看的很是好奇。他忘记了那玩意是什么，只知道看久了眼睛冒着星地晕。
“少天啊……”脚下传来了一声陌生的声音，黄少天思绪有些混乱的答应了一声，头依旧昂着。
“少天？”这次声音变得清晰多了，还带着笑意。
“喻文州你别喊了，我在看天上那个东西呢，你说这怎么挂上去的啊和个饼似的……”没什么意识地回答着然后黄少天猛地低下了头，他脚下的那株花终于有了动静，开出的是淡蓝色的花瓣。
有些熟悉。
“不对啊，这少天是谁？我给自己取的名字？挺好听的嘛，我记得我昨天给自己想的不是这个啊难道我记错了？”
“没事。”喻文州又笑了笑，风把他的叶子吹的到处飘了飘“你的名字我给你记着就好。”
“啊，是嘛，你真是好人啊。”黄少天顿了顿之后又抬起了头“对了，我给你说个笑话吧怎么样喻文州，很久很久之前啊这里……”
这里有一个记性不太好的稻草人，然后有一只迷路了的壁虎。
然后的然后，他们两个相遇了。